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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血一样的雨开出白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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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川国西南部,十万大山连绵不绝,古树雄伟壮丽,古树参天,幽深莫测。

    作为帝国西南重要的屏障,很多大山已经被朝廷一纸休养生息的政令封禁,原本世世代代生活在此的山民,迫不得已只能拖家带口,离开这生养他们的地方。

    这一天,天微微。

    原本应该早已无人居住的深山中,忽然响起一阵嘹亮的号角声,惊得无数鸟兽四散而逃。紧接着,密林中竟然出现点点星光,随着这些光亮越来越多,逐步形成了一条巨大的火龙,硬生生把黑暗撕开了一个口子。

    凑近了看,这才发现,是一群违背了朝廷禁令的人正举着火把,缓缓登山而上。为首一人鹤发银丝,身影佝偻,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费力;不过和他身后的那人比起来,老人就要正常多了,只见那人满身肥肉,身高却只有三尺左右,穿着奇异的七色衣裳,头戴彩色鸡尾冠,脸戴黑色神兽面具,右手握白玉短剑,左手持蛇皮小鼓,正迈着自己的小短腿紧跟着老者,活脱脱是一只巨型公鸡。

    两人后面紧紧跟着五六个年轻人,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红布盖住的盘子,他们黝黑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却时刻透露着坚毅与勇敢。再往后,人就有一些杂乱了,有的人挽着老人,有的人抱着孩子,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的队伍,看这架势是整个村都被惊动了。

    清风拂面,树叶窃窃私语,一众就这样沉默着登山而上,脸上看不出悲喜。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一座破旧的村落遗址,以前的祥和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眼断壁残垣和荒草萋萋。

    看着这凄凉的场景,老人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满脸的沟壑的,好像又变深了几分,然后扑通一声跪在村口,老泪纵横。

    “列祖列宗在上,徐贵无能,没能保住族人世世代代生活的家园,今天我带着所有族人前来祭奠你们了。”

    他身后的族人也跟着一同跪下,先是小声地呜咽,最终也变成了嚎啕大哭,就算那些平时自称铮铮铁骨的青壮男子终于忍不住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是啊,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茅草窝,背井离乡的人,谁会不想念那个梦里千百遍出现的家园呀。

    “好了,既然来了就快办正事吧。”

    一个温纯却威严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打破了这悲伤的气氛,众人立刻变得有些拘谨,努力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只敢轻声更咽,小心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徐贵听到男子的声音,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潦草地抹了一把脸,艰难地站起身,吩咐身后几名青壮在杂草中清理出一条进村的道路。

    来人是一名儒杉青年男子,右手还牵着一个五六岁样子的小女孩,正是负责云川国西南十万大山封禁、监管的镇山使,名叫羽寰。

    镇山使虽然不属于帝国三省六部中的任何一个部门,也没有具体官职,但是他的权利却大得可怕。徐贵就亲眼看到那些在自己眼中官位已经是天大的知县大人,只能给这位镇山使跑腿,更要命的是那些平时恨不得吃法如厕都不自己动手的官老爷,得知要为镇山使办事的时候笑得嘴都合不拢,勤快的就像村里那些光棍看到了俏媳妇一样。

    坊间更是传言,前不久来视察的监察御史大人,那可是京城的大官,来到这都要先拜访镇山使,然后才敢开展朝廷委派的任务。

    所以,当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找到自己时,徐贵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一场天降横祸。最后在族内几位老人的商议下,觉得他们这些世代为农的人,命贱如野草,别人那么大的官,这么可能会算计自己,再说了就算死,那也要死在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所以众人心一横就走上了这条多年没有走过的回家路。

    道路原本就没有被野草完全覆盖,在几个年轻人的一阵忙活后,逐步形成一条宽敞的道路,徐贵引导着羽寰和小女孩朝着村子深处走去。

    路过一条荒草萋萋的临时道路,视野豁然开朗,一处诡异的祭坛浮现眼前。整个祭坛由本地没有大理石堆砌而成,四周伫立着八只巨大石鼓,中央有一个巨大石盆,后方立着五根巨大原木柱子,每一根上面挂有一个牛头骷髅,看着很是瘆人。

    徐贵看到怪异祭坛,却变得有些异常,确切来说是变得兴奋,就好像一个离家很久的孩子,终于在黄土埋在脖子的时候,回到了自己魂牵梦绕的故乡。于是,井然有序地安排着众人,将手中火把依次投入到了石盆中,随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石盆中的火把越来越多,天地间也变亮堂起来。

    在熊熊烈火中,天边也逐渐露出了鱼肚白。

    “拜,请符!”

    第一缕阳光刚刚爬上地平线,徐贵就拉着细长的嗓音吆喝到,可能是太激动,也有可能是紧张,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他身后的族人呼啦啦跪倒在地,不是那种双膝跪地的跪拜,而是整个人贴在地面的五体投地,即便是羽寰也被眼前这群人的虔诚所震撼。

    与此同时,石台上的石鼓同时被八个赤裸着上半身,身上画着图腾的年轻人用一种即像一种舞蹈,更像一个个牵线木偶的动作敲响。

    鼓声直冲云霄,周遭灵气瞬间暴涨,形成了一个常人不可见的巨大灵气巨鼓。

    就在这时,脸戴面具的矮子这时也一跃而上,悬浮在祭台上空,双手结印,嘴里念到“云雾村徐氏子孙,有请老祖显灵,擂通天鼓,恭请山神大人赐福。”

    话音刚落,石盆中的火苗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嗖”的一下蹿了起来,紧接着石台柱子上的文字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后点点亮光,如同光的精灵一样从中跳跃而出,慢慢汇集在石盆上方。

    矮子见状,寄出白色短剑,右手握剑,左手呈剑指,嘴里念了一段咒语,并用白玉短剑割开食指和中指。

    鲜红的血像是受到了指引,居然没有向下流,而是直接飞向石盆上的光点,就在光点和血液接触的一瞬间,瞬间形成了三道符咒。

    看到符咒形成,矮子祭祀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轻松,只见他继续念着咒语,更多的血液被符咒吸收,从露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已经非常痛苦了。

    “敕”

    矮子祭司一句敕令,三道符咒发出嗖嗖嗖三声破风声,飞速飞到石台的柱子上,化作三个奇怪的字符。

    随及一位金甲神灵从天而降,擂响那通天巨鼓,隆隆鼓声中,天地清明,万物复苏。

    自始至终,羽寰都牵着小女孩,紧紧盯着的一切,他在等一个可能,为了自己牵着的女儿羽潇潇,等一个可能。

    祭台中慢慢出现一点光亮,随后越来越亮,天地间顿时被云雾缭绕,一股清香从祭台飘向四周,紧接着仙音袅袅,祭台中闪过一阵刺眼的光芒。

    “成了!”

    羽寰心中大喜,但还是努力压制内心的狂喜,等待这位山神现出庐山真面目。

    “徐氏子孙为何唤我?”

    一团白光瞬间笼罩住方圆十里,白光内时间却像停止流动一般,所有人都被定在了原定,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前辈,是我让他们将您唤醒,还希望前辈海涵。”

    羽寰缓了缓心神,这才看清祭台上站着一只七色,不对是九色鹿,急忙抱拳行晚辈礼,恭敬地说道。

    九色鹿和那名金甲神人都是一愣,转头盯着眼前这个没被自己神通影响的中年男子,但看到他腰间那枚镇山令,又瞬间明白了。

    金甲神人虽然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悦,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朝着九色鹿行了一个礼,连同巨鼓一起凭空消失。

    “前辈,晚辈羽寰无意冒犯,只是小女身患顽疾,才不得不前来寻找前辈医治,还望前辈看在晚辈家族的面子上出手相助。”

    “哦!你是天枢阁羽家,我是和你家先辈有一些交集,怎么天枢阁怎么也跑到这下界为非作歹,拿世俗王朝的官威胁迫徐氏子弟一生只能使用三次的通灵祈福?”

    听到羽寰的话语,眼神中充满了对昔日熟人后辈不争气的惋惜,和对仗势欺人的不屑。

    羽寰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过多解释,缓缓的说:“天枢阁早就不姓羽了,我也是不得已才到下界,做一个帮别人看家护院的丧家犬。至于徐氏子孙,我只是和他们做了一笔你情我愿的买卖,并无强卖强卖。”

    九色鹿没有理会羽寰,只是自顾自的抬头看了看天,又转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的小女孩,叹息一声。

    “哎,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这也是我欠你们羽家的。”

    “这小姑娘资质不错,根骨极好,是一块好璞玉。”

    “只可惜如今我失去了大山子民的供奉,灵力所剩不多,也解不了她身上的诅咒。”

    羽寰以为女孩有救了,又听到九色鹿的言语,瞬间心如死灰,却仍旧不死心,扑通一声跪下,哀求九色鹿。

    “前辈,求求你救救小小女吧,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罢了罢了,你这次让山民回归了山里让我能够稳住大道根基,加上你祖辈的那一次帮助,我亏欠你羽家两次了,我虽然不能完全解除诅咒,但是我给你一物,能帮她撑到二十岁,如果二十岁还不能解除诅咒,那我也无能为力。”

    “这次我帮你,也算了结了我心中的亏欠,之后并要安心长眠百年,等待下一次真正的苏醒了。”

    话音刚落,九色鹿的身影缓缓消失,只留下一块九色光芒萦绕的玉佩悬浮空中。

    与此同时,天地间真正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众人仿佛如梦初醒,那个原本飘在空中的矮子更是直接砰的一声摔倒地上。

    看着空中飘着的玉佩,徐贵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中知道,事成了,伟大的山神大人有一次给他们赐福,保佑了他们这些忘本的山人。

    羽寰一边上前准备收起玉佩一边温声对徐贵众人说:“以后云雾村每年可进山祭祀一次,人死后可葬入山中祖坟。”

    徐贵又一次老泪纵横,带着族人跪地大声呼喊镇山使万岁。

    羽寰没有阻止,自己万不万岁,自己不在意,但是女儿至少又多了十五年的时间,足够自己寻找更多的方法了。

    至于对徐贵等人的承诺,一方面为了给女儿的大道减少一些心灵上的阻碍,另一方面这只九色鹿和自己家族有莫大的渊源,只是做一个顺水人情罢了,朝廷不会对自己指手画脚,也不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什么时候都一样。

    可就在这时,天地变色,乾坤动摇。

    只见天边翻滚着血红色的浓云,快速席卷天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天空就变成了红色的海洋。刚刚收入袖中的玉佩这时也变得躁动起来,不停地地撞击着羽寰衣袖内壁,好像要挣脱这一方天地一样。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蚕豆大的红色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雨中还夹杂着浓厚的血腥味。

    羽寰来不及管其他人,脚下生风,身法瞬动,一瞬就到了羽潇潇身边,抱起羽潇潇遁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榕树。

    几乎和羽寰到达大榕树的同一时间,血雨变成了暴雨,一个劲地砸了下来。

    “啊……”

    这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跪在地上的众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等到暴雨打下来时才咿咿呀呀,踉踉跄跄地向可以避雨的地方逃跑。一时间哭喊声、咳嗽声、抱怨声、混乱的脚步声、泥水声和雨敲打地面、树叶的声音交杂在一起,眼前的众人又在一片血色里四处乱窜,如同血色炼狱中苦苦挣扎的孤魂野鬼。

    羽寰看着眼前的一切,加上浓重的血腥味,脑海忽然浮现出几道真气乱窜,一阵疼痛感占据了心口。于是急忙运功,同时封住自己的几处大穴,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久后,几个壮小伙搀也扶着徐贵也来到大榕树下,不过说是搀扶还不如说是架着拖过来的。此时的徐贵花白的头发被血雨浇得稀稀拉拉,耷拉在头上,脸上还不断有血雨流下,就像一个长了白毛的干瘪黄瓜。

    平常人哪里见过这阵仗呀,徐贵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大腿,大声哀嚎:“一定是山神大人……一定是山神大人在责怪我们这些忘本的山民,这么多年都不回山祭拜它……一定是山神大人……”

    徐贵的哀嚎声加上嘈杂的雨声,眼前的场景显得更加凄凉,就连羽寰都不自觉感觉心头一颤。

    可这诡异的天气可没有让众人喘息的想法,只见血云中紫色闪电游离,随后滚滚雷声轰鸣而来。

    “爷爷,你看那是什么?”

    一直躲在羽寰身后的羽潇潇,忽然伸手指向天空,众人随着羽潇潇白嫩的小手指看向天空,却发现血红的云层中缓缓出现两扇青铜门,门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周围肉眼可见的闪电在不断地流窜。

    “轰隆隆”

    就在众人惊措之间,随着一声巨大的雷声,青铜门缓缓打开。

    与此同时,一道道白光破门而出,紧接着沉重的龙鸣声响彻天地,震耳欲聋,羽寰急忙运起真气保护自己,回身堵住羽潇潇的耳朵。

    就在转身的刹那间,羽寰顿时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压力朝自己袭来,急忙一把抱起羽潇潇,双足一用力,向后弹出了好几仗,同时大声喊道:“快逃……”

    徐贵和几个青壮哪有羽寰的反应力和身手,听到提醒,抬头一看,一个巨大光球已经在自己头顶。

    “砰”

    只闻一声巨响,大榕树被硬生生地劈成了两半,蓝色的火焰不顾血色的雨,自顾自地燃烧。惨声瞬间在雨声中跌宕起伏,几个年轻人被光球砸了飞出好远,躺在地上痛苦的惨叫挣扎,只有徐贵被一个年轻人推了出来,看着眼前的景象,铁黑着脸瘫坐在雨里发抖。

    就在这时怪事又起,瓢泼血雨忽然就停了,就像之前毫无预兆的到来一样。

    之后,天空中的血云和青铜门也随即消失,地面上的雨在太阳的照射下,变成一朵朵血红色的花瓣迅速从下往上飘去,直至消失。就连同人们的衣服都快速变干,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要不是被劈毁的大榕树还在,羽寰可能都觉得这是一场梦。

    雨停了,众人一脸茫然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瘫坐在地上的徐贵,再看看天,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敢说些什么。

    羽寰长长呼了一口气,心想终于结束了,空气中却又突然传来一阵奇妙的气味。

    羽寰想要提醒众人小心,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接着他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瘫坐在地上,急忙运功抵挡,但其他人就没有他那么好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接二连三地倒下了。

    就在羽寰专心运功抵挡的时候,忽然察觉袖中玉佩“嗖”的一下挣脱了自己控制朝着榕树下飞旋而去。

    他刚要伸手去抓,一根白色光柱却快速从榕树下的地底激射而来,目标直指被他护在身侧的羽潇潇。

    “潇……潇潇”

    羽寰心中挂念着羽潇潇,强行运功让自己保持清醒,却只觉得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夺口而出;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和玉佩,手腕一抖一张灵符在空中结成护盾,强行将光束阻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吸走了玉佩之后,大地瞬间地动山摇,同一时间,大榕树根部被蓝色火焰烧焦的土壤,缓缓地鼓了起来,越来越大,发出一阵咔咔咔的响声。

    各种声音交错之间,焦土圆球上出现了一道,两道,无数道裂痕,一道道白光从裂缝中迸发而出,焦土也随即向外炸裂纷飞,天地间一片飞沙走石,强大的动荡,从空中看下去,地面像是绽放了一朵白色的花。

    看似很长时间,其实这些都发生在一瞬之间,羽寰察觉变故,心中暗叫不好,再次强运内力,忍着五脏六腑受伤的疼痛,拽着羽潇潇又向后越出十几丈。

    白光消散后,刚刚的焦土疙瘩已经变了模样,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鸡蛋状的物体,上面布满了白色的羽毛,羽毛上分布着各种各样的奇怪图案,图案上肉眼可见的紫光在流窜,正在一点点慢慢展开,就如同莲华盛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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